李相夷20
青州的客栈二楼,窗棂敞着,能看见楼下市集里穿梭的商贩。
青州的繁华,人尽皆知,这里更是他们二人的初见相识之地,自然在这里停留颇多。
李相夷刚把最后一口面咽下去,指尖还沾着点辣椒油,眼里却亮得很——之前在酒楼里,他又结识了几位侠士,江湖之上所传的佛彼白石四人的沉稳、肖紫衿的爽朗,还有乔婉娩递来的伤药,都让他胸口里那团火燃得更旺。
“清清,”他凑到王权清身边,手肘撑着桌面,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。
“我和你说的那几位,都愿跟着我做件大事。这江湖乱象太久了,黑风堂、青竹帮那些人欺压百姓,总得有人站出来管管。我想好了,就建个‘四顾门’,四处环顾,护得这方安宁。”
这几个人,她一概都是不知道的,这两年,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,就是单纯的游历,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。
李相夷刚下山,对什么都好奇,王权清自然也是一样的,她基本一直都在王权家待着,不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到处跑。
但他们分开的时间也挺多的,李相夷有自己的理想,王权清有自己的事业。
即便她没有那些想法,发展必要的势力经济是一定的,何况,她有呢。
听着李相夷的话,王权清正用银簪挑着茶杯里的茶叶,闻言抬眸看他。
她眼底没什么波澜,指尖的银簪映着窗外的天光,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冷意。
不是对着李相夷的,而是对着腐朽的官府的嘲讽。
“你想肃清江湖,我自然帮你。”她把茶杯推到李相夷面前,杯沿碰了碰他的指尖,“只是这江湖的乱,从来不止是帮派私斗。”
这些事,李相夷没有注意到,她自然是要提醒一下的,不然,她好好的对象要是被打击了,她也会很伤心的。
这话让李相夷愣了愣。他想起前几日在青州城外看到的景象——流民蜷缩在破庙里,官府的税吏还在门口催缴苛捐,说什么“供奉朝廷,天经地义”。
那些百姓的哭声,比他在江湖上见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心寒。
“我知道,”他声音沉了些,攥了攥拳,“可眼下先把江湖的恶势力清了,百姓至少能少些刀兵之祸。”
而且,只要四顾门达到一定声望,朝堂也是会顾忌几分的,到时候,他和朝堂里要这些江湖上的控制权,想必皇位上那位,很愿意给。
毕竟,当今陛下是一个求安稳的人物,说的难听点,就是懦弱不作为。
如今有人愿意帮忙处理这些作乱的人,他自然不会不愿意去。
王权清有时候的想法还是或多或少影响了他。
王权清没接话,只是转头望向窗外。青州的市集看着热闹,可她知道,街角那家布庄、巷尾的粮铺,甚至码头的货栈,早已被她悄悄纳入手中。
走一步,算百步,才是她的作风,而钱财是最为要紧的,不管做什么,而正好,她最不缺的就是钱财。
这半年来,她借着江湖商贩的渠道,把青州的经济脉络攥了大半——她要的从来不是偏安一隅,而是有朝一日,能有足够的力量,掀翻那腐朽的朝廷。
至于消息来源,星云子只能说,她居功至伟。
这些事,她没告诉李相夷。她知道他心里装着江湖清明,此刻若是说破,只会让他两难。
他不是朝堂上的政客,也不是世家里面见惯了算计的子弟,李相夷的世界很纯粹,而王权清无意打破这件事。
“明日我要去见佛彼白石,商量四顾门的选址。”
李相夷拉过她的手,指尖蹭过她腕间的红绳,语气又软了些,“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?有你在,我总觉得更踏实。”
他总是想让阿清和他的关系再近几分的,想把她介绍给所有人。
江湖人都知道,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有一个心上人,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谁。
王权清收回目光,看着他眼底的信任,心里微微发涩。她不愿意太过出名,所以,即便他恨不得宣扬天下,他们之间有情,也没有泄露分毫。
她反手握紧他的手,指尖的温度传过去:“好,我陪你去。”只是她没说,等四顾门立起来,等她在青州的根基再稳些,有些话,终究是要和他说的。
之后的事情,也就不太重要了,露不露面的,也无所谓了,她的根基,谁都撼动不了。
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,李相夷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想给四顾门立的规矩,王权清静静听着,偶尔点头应和。
桌角的茶杯里,茶叶缓缓沉底,就像她藏在心底的计划,在无人知晓的地方,悄悄生根发芽。